红旗
李察德已经坐在旗杆上好几个星期了,没吃什么东西。屁股下面的红旗在夏天的热风里几乎咆哮地飘着,旗面吹打的声音里夹杂着李察德的打屁声。上课铃声响后,除了修剪万年青的哑巴外,鬼影都没有一个;不知从哪儿飞停下来的鸽子啄着教学楼顶上的青苔,伴随着发出沙哑的咕咕声。李察德继续抠上节课没抠完的脚指甲,盛夏的高空中,热浪一阵又一阵地打在他的脸上,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李察德的嘴里。李察德本不必要去在意这些,但还是忍不住冒着失去平衡的风险,用手去揩了揩。二楼教室里传来一年级学生故作正经的读书声,三楼正对着李察德的那间教室一片安静,李察德看得很清楚,那个倒霉的数学老师受不了学生的捉弄只好矗在那里一动也不动。李察德目光再往上移了一层,瞥了一眼教室里的语文老师后,紧张地把头抬起来,数着教学楼后面的柏树。
一天语文老师穿了一件黑色的体恤来上课,李察德说不出语文老师的体恤是什么料子,就像挂了很多晶莹的沙子在上面,哪怕在不太敞亮的教室里仿佛都能想象到体恤上面的鳞鳞波光。语文老师总喜欢站在左边过道第二排的位置讲课,正好就在李察德旁边。按理说李察德没有资格坐在第二排,全班同学的座位都是根据上学期末考试成绩排序的,但天晓得李察德使出了什么技俩让班主任老师开恩让他例外了一次。既然他并不是学习成绩好,当然不是想离黑板更近看得更清楚,而是他头上那朵教室里唯一的吊扇。语文老师喜欢站在他旁边讲课,李察德却成了老师的视觉盲区,他在老师眼皮底下干的那些哗众取宠的把戏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。
他不小心望了老师一眼,就在目光经过老师体恤的一刹那,他将自己的眼睛透过体恤往里深入了几厘米,浮现在他面前的是满园春色。带着花边和褶皱的胸罩被他看得一清二楚,李察德有那么几秒钟甚至想数一数胸罩上面的小花朵数,很小的花瓣均匀地分布着,刺激着他所有的感观。一股清新的花香从那两个硕大的半圆球上滑了出来,飘落在李察德的鼻子上,他禁不起减慢呼吸,恨不得一口全把那味儿吸掉。花粉掉落在他的嘴里,随着自己的呼吸进入体内,慢慢稀释掉,和他躯壳里的一切合二为一。当他一点点放出心脏排出的废气后,正准备吸入新的能量时,一本书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,教室里立马不安分起来。语文老师用一种变幻无常地表情盯着他,不知道说什么?
教务处主任把他拉进办公室,先是往死里骂了一顿,然后要在校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语文老师道歉。李察德打死不同意,随后冲出了办公室,在冲到门口时往回扔了一句,“我已经长大了,看什么是我的自由”,主任听后火气冲天,想跑上去一把抓住他,结果李察德已经冲到了楼梯边的黄果树下。“李察德,你这个流氓,看我怎么收拾你……”
几天后的校会上,教务处主任在台上用麦克风大声地问李察德在不在,班上所有同学都朝李察德望去。“李察德,到台上来!”主任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转了好几圈。李察德大声地响了一句“我不”,响声不亚于主任的麦克风。主任拿他没办法,又喊了一句,“全校同学站在原地,没我的命令,不准乱动”,便冲下去,想抓住李察德,结果李察德这时已经跑到了进台上。 主任和他就这样围着排得整齐的方阵绕了几圈,都爬不到他。最后有几个老师也加入到主任的行列,李察德见机不对,便抓住红旗杆就往上爬,越爬越高。在半中间时,他还往下面看了一眼,最后干脆往到了杆顶,坐在了上面。只听他一声尖叫,随后一个菩萨坐在了红旗杆上,红旗杆的尖顶插进了他的肛门。起初红旗杆摇晃得厉害,李察德也跟着敲旗杆使劲摇了几下,还差点被甩下来。折腾了好一会儿,当掌握了平衡后,他开始得意地对着下面的人笑。
下面的人几乎看不清李察德的模样,只模糊地看到五颗五角星在他屁股下面晃来晃去,晃来晃去。